纯净的氢气_Eleonore

我知道,花朵不会自己从敞开的窗户里掉下来,特别还是在夜晚。但这无关紧要。

【刺客信条】【LEL】异端1.4

*CP:LEL无差(暂定)

*设定:圣殿茄X刺客E,这章初步揭示一个挺重要的串戏设定,我想大家还是能看出来串的是啥……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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片段4

当天夜里,Leonardo敲响了玫瑰苑的门。

一路走来,深夜的街道格外冷清。星星点点的光亮透过房屋的窗户闪烁,衬着凉爽的月光,仿佛银河落到了地上,虚幻得如同一场盛大的梦境。许多人都为这座城市的活力与喧闹而沉迷,但画家却更偏爱此时这种安静的繁华。

而灯火通明的玫瑰苑,则是佛罗伦萨夜晚当之无愧的明珠。哪怕还站在门外,那些乐声和欢笑也已经顺着空气飘到了耳畔。这样的地点结合这样的时刻,所有人只要听到就会露出了解的笑容,不会再追问下去,对他想要确认的事情来说,反而是最为安全的幌子。

两位姑娘将他迎进来,她们亲昵地一左一右挽住他的胳膊,继而攀上肩膀说些悄悄话:“我们的甜心,大家都想见到你呢,今天怎么有空光临?”

他很早就对这里有所耳闻,真正开始踏足此地却不过是今年的事,而且来得也不算频繁。或许是画家的要求相当特殊,似乎很快所有的姑娘都认识了他,见到时能打个招呼,说上两句话。Leonardo本人倒是适应良好,他不太在乎身份问题,也并不排斥受到关注或者成为话题,况且她们的态度其实比很多人都要平和而尊重。唯一值得苦恼的是,面对画家,她们调笑逗弄起来总是比对待其他客人要放肆得多,尽管理解这只是一种表示亲近的方式,但他很难做到不动声色、心安理得地接受。

“Francesca, Lisa……”他尽量轻柔地按住她们,点头致意,考虑到两个人几乎都贴到了他的身上,这一动作进行得格外艰难,“呃……麻烦你们告诉Paula我来了,好吗?”

她们咯咯笑着凑上前,亲亲Leonardo的脸颊,就放过了他。Lisa转而去招呼新客人,Francesca则牵着他的手,将他领到角落里的沙发上。

“我保证夫人很快会来找你的。”她的指尖沿着画家侧脸的轮廓一路下滑至胸膛,停在那里轻轻点了点,便微笑着起身离开了。

看看这些姑娘,Paula将她们照顾得很好。他望着那个逐渐远去的背影,漫无边际地想。不管其他人如何评价,至少你看得出,她们是自己的主人。

如她所说,等待没有消耗他太长时间。他正欣赏纱幔飘荡的轨迹,便看见一道狭长的影子倒映其上:在玫瑰苑里,再没有别人会梳这样的发型。Leonardo喜欢Paula对待自己头发的方式,因为那种含蓄显得非常美观,同时他也不得不承认,唯有她的气质能够驾驭——足够自信,足够独立,明白如何展现自我,而不会像个渴望长大的小女孩,过分急切地模仿旁人的举止。

她十分自然地在画家身前站定,待他行礼过后,就坐到他的身旁。自始至终,无论身体还是神情,她都保持着恰到好处的距离,不显谄媚,也不过于疏远。

“那么,是什么风把你这么急地吹来这里?”玫瑰苑的女主人一如既往地率先问道,“离我们正常约定的日子还有段时间呢,Leonardo。”

“和那个没有关系。我只是……有新的生意想谈。”他停顿了一下,盯着自己交叠的手指思考措辞,最后还是抬起头,压低了音量继续,“……关于Auditore家的Maria夫人,还有她的女儿Claudia。”

Paula挑挑眉,似乎多了几分兴趣,挂在唇畔的那一抹微笑略微加深。如果她真的感到惊讶,那至少也隐藏得极好,没有轻易地显露出来。

“虽然传令官说的是‘所有家族成员’,但应该不包括女性,所以她们肯定没有一起被关押,但环境随时都会改变,这里并不安全。”Leonardo谨慎地观察着对方的反应,选择性透露了自己的来意,“我希望帮她们尽快离开佛罗伦萨。”

这当然是实话,部分的。

尽管画家向来都对其他人看待女性的态度不以为然,这次也只能暗自感谢她们在意大利的地位如此之低,才让Maria夫人有机会逃过一劫。无论如何,这份喘息的时间不会持续太久,Rodrigo的手下之中迟早会有人反应过来,刺客的力量或许遭到了削弱,却远没有完全消失。一旦抛弃道德上的顾虑——那正是他们生来就缺乏的——她们的身份恰好是对付刺客的复仇威胁时,极为有力的武器;而对另一些人来说,恐怕仅仅是“霸占美色”这一条,都足够他们垂涎三尺了。

至于尚未回到佛罗伦萨的Medici,在Auditore家族的朋友这个身份之前,他首先还是位优秀的政治家。接连失去了两个同盟,加上和罗马日益紧绷的关系,最好的处理方式不外乎先稳定住佛罗伦萨的局势,按兵不动以观察情况,必要时与敌人达成妥协,所以Leonardo对他的反应并不抱有过多的期待,他甚至怀疑Lorenzo能不能在焦头烂额之余想起Auditore家族可能还有两个女人幸存。

如果Giovanni平时多少会提防意外发生,有一套应急方案的话,那么玫瑰苑大概是他的妻女在城内最佳的藏匿点——看在他们同属刺客兄弟会的份上。

娼妓、盗贼、佣兵,圣殿总是很难想象与他们合作,同样重视情报的Leonardo则由衷赞赏刺客在这方面的创意。这三方势力足以编织出一张覆盖全城的信息网络,唯一的缺点是无法直接接触到所有的贵族,而这刚好是这次他们失败的原因。

但即使失去了Auditore家族,刺客在佛罗伦萨的力量仍然不容小觑,这代表只要Maria夫人与Claudia能来到玫瑰苑,她们就会是安全的。

画家没有说谎,他的确想要帮助她们尽快离开佛罗伦萨这片是非之地,因此就必须亲自拜访,确认她们是否已经第一时间被转移到了这里。若是,自然皆大欢喜;若不是,也可以尽快另做打算。

Paula打量他的目光满是审视的意味,对他的提议却不置可否:“Maria夫人帮助过你,你和她的儿子也很合得来,我可以理解你的动机,只是为什么找我?这单生意可没什么好处,我以为,我们都已经过了这种‘将赌注押在别人善心上’的单纯阶段。”

“正是因此,意料之外的善意才更加值得感激,不是吗?我看过十八年前的法庭卷宗,你是我能找得到的最好人选。”Leonardo坦然直言,纵使为提及往事感到抱歉,他还是调整好语气,竭力让自己听上去非常诚恳,“我承认我们很不相同,但至少在这个问题上,我们应该有些共同语言。”

只是她的话也提醒了他一件事:作为公认与Auditore家族走得很近的艺术家,也许他之后还需要做好迎接卫兵盘问的准备。主要是心理上的准备,要知道,他们对他一直都不怎么客气。

女人没有表示被冒犯的不悦,反而兴味盎然地向前探身,缩短了两人之间的距离:“有趣,我记得那也不是谁都能翻阅的文件吧?”

“你总得允许我有些自己的关系,Paula。”画家并不将之前话里的“破绽”放在心上,只是心无旁骛地看着对方,等待一个答案出现。他神色冷静且无动于衷,全然无视了她刻意营造的、暧昧紧张地气氛。

这是Leonardo工作时最常进入的状态,从某种意义来讲,现在他也确实是在工作,玫瑰苑的女主人本来就不是个容易看透的角色。

“我答应你,Leonardo。她们将平安离开,我和我的姑娘们会保证这一点。”Paula沉默地与他对视一阵,重新拉开身体间的距离,微笑着同意了,“这不是一桩生意,我也不该向你收费,或许你可以把这看作一次……合作。”

所以她们的确在这里没错。画家颇为欣慰地想,毕竟这大概是他今天收到的唯一一个好消息。

“乐意之至。”既然目的达成,他便立刻站起身准备回去,“这两天我都会在工作室,有什么事情可以直接派人来找我,我很乐意提供帮助。”

当他正握着流苏,掀开轻薄的帷幔时,Paula叫住了他,问了一个纯粹出于好奇的问题:“假如我没有答应,你接下来要怎么做?”

“也许会再找其他我认识的人试一试,我也不确定……”仿佛想到了什么有意思的事,Leonardo真心实意地笑起来,“万一没人同意,那就先许个愿,然后从头再试一遍吧。”

话音刚落,四周的场景猛然塌陷下去,回归一片空茫的白色。

他孤身一人,耳畔萦绕着无法理解的絮语,一如曾经那场古怪的梦。

这算什么,其实他一直活在梦里,而眼下是幕间休息?

其实也不能说是不可接受,很多时候,梦中的细节反而会比现实更加清晰。

画家气定神闲地站在原地,伸出手在眼前握了握,得出结论:这次他的身体没出现什么大幅的变化。或许上次只是种特殊状况,又可能……观众更想看的是现在的他。

至于为什么,他大概有些猜想。

年轻人想着想着,不免觉得有些扫兴,干脆间挑出一个方向径直走下去,权当是探索这个空间的边境。大幕落下得过于及时,他给出了回答,却都还没看到Paula的反应,一切就倏地没了下文,成了悬而未决的谜题。

Leonardo不讨厌谜题,他讨厌的是提前就明明白白地将“无解”两个字说出来的谜题。

渐渐地,他身边的光斑愈发明亮,比之前出现的时间要快得多,明显是下一场演出即将开始的征兆。画家顺从地闭上眼睛,朦胧中似乎看见远处有一团黑色的存在,如同汪洋中的孤岛,格外清晰地烙印在脑海中。

要真是座岛屿就有趣了,他自嘲地苦笑,难道我还要花上十年“回家”吗?

这次他睁开眼,发现自己正坐在工作室杂乱一片的书桌前。

“我恨工作时被打断。”画家低声抱怨,瞪着稿纸上的圣母速写和半完成的印刷机零件图看了片刻,思绪却不受控制地转向了飞行器和其他暂时还不得要领的问题。不论刚才造访他的缪斯是哪位,目前她显然都已经选择弃他而去。

于是他一只手抚着额头,一只手撑着桌子站起来,因为动作过快而感觉有些晕眩。拜访玫瑰苑还在昨天,Leonardo信守承诺,一天都没有出门。但这并不无聊,事实上,他手头和脑子里现有的设计就足以消磨掉很多时间。或许,他在给自己找事情做这方面有点过分成功,画家试图回忆,结果甚至不太记得自己早晨和中午都吃了什么。

他叹了口气,认真考虑起收个学徒的可行性。不需要像老师那里一样多,他的小工作室也负担不起那种食宿费用,但一个学徒也许是可以接受的。画家不指望学徒能在作画方面帮上什么忙,至少能干一些仆人做不了的精细活计,按时提醒自己吃饭,还有在他忙得团团转时打个下手。

就在这时,门口传来一阵响动,有人推门进来。他转过身,想着兴许是仆人忘了拿什么东西……

然后他看见了Ezio,完完整整的Ezio Auditore。

青年穿着一身刺客的服装走进来,在距离Leonardo很远的地方就停下了脚步,似乎拿不定主意该怎么做。他沉静了许多,周身笼罩着悲伤和忧郁的气息。一场大变带来了太多变化,但画家看着他,只觉得对方眉眼间还残留着那个时常不请自来打扰自己的小少爷才有的痕迹。

“哦,Ezio Auditore!”Leonardo眨眨眼睛,走过去的途中发现自己简直可以说是手舞足蹈,还正在说些不着边际的胡话——太过高兴的后果,不过他决定小小地放纵自己一回——最终,他来到青年面前,用一个拥抱确认了对方是真实存在的,“欢迎回来!”

这是他们之间的第一个拥抱,又发生在这么多事情之后。Ezio本能地僵硬了一会,又很快放松下来,甚至伸出手拍了拍Leonardo的后背,好像他才是那个需要被安慰的人似的。

“有什么我能帮忙的吗?”画家很快脱离了这个拥抱,兴致勃勃地询问。

这话说出口的时候,他比提出要求的人更早明白,这次,或许还有以后的许多次,要提供给对方的,不仅仅是一个不受打扰的避难所,或者是一些小伤的包扎。那些他仍能做到,只是它们已经远远不够了。

但他一如既往地微笑着,答应了对方修复武器的请求。

刺客手里的确有些挺值得研究的东西,Leonardo还是第一次见到传说中堪称杀人于无形的“隐刃”,即使是被外力强行折断的。只消扫一眼Ezio给他的机关,就看得出其结构之精巧,远胜过诸多寻常兵刃。若是没有现成的构图,短时间内他恐怕也无法修复如初。

假如是平日,他绝对会说服对方将这件武器在自己的工作室中多留几天,以便拆解出合适的设计图,也许还可以尝试在连接处多加一些防护措施,免得磨损过度时再次发生这样的损坏。不过哪怕Ezio不说,他也知道时间紧迫,没有这样的余裕。

一旦注意力从武器上移开,画家马上就看见了压在它下面的卷轴。几乎是同时,他手疾眼快地按住了Ezio准备收起东西的手,不容分说地推到一边去。他不能解释原因,但确实有种直觉般的感受瞬间击中了他,让他察觉到两者之间很可能存在着重要的联系。

羊皮纸卷轴的内容初看不过是字母杂乱无章的排列,也就是说被加密过。Leonardo粗略浏览一遍,按照拉丁文估算了一下各个字母出现的频率,抓过稿纸列出一个对照表。他先试着翻译了开头的几句话,居然意外地通顺,连画家自己也没想到一次就能成功。

没人会抱怨工作进行得太过顺利,但这种轻松程度,简直就像是期待被人破解似的。

这个念头在他的脑袋里没有保存太久,随着密函的逐步破解,画家意识到其中描述了一件武器,而诸多数字与尺寸实际上可以生成一张草图——靠语言来解释图像,多么不同寻常、令人兴奋的创意!他忽然有些理解创作者在密码方面的敷衍,仅仅凭借数据和只言片语的陈述重新还原设计图,这本来就对设计师的能力是极大的挑战。

开始Ezio还站在一旁,叫着他的名字,好像在抱怨或是提问,但见猎心喜的画家已经沉浸于自己的思绪。因为噪声不断,他才勉强抽出空来,心不在焉地摆摆手,示意对方去休息一下,总之别再杵在原地妨碍自己研究,旋即再次专心致志地琢磨起那幅图纸。

等到Leonardo终于按照翻译好的图纸修好袖剑,抬起头来想要宣布这个好消息时,却发现青年早就霸占住书桌对面的扶手椅,陷入了睡梦之中。

他睡得很沉,Leonardo移动时的脚步声也没能惊醒他。画家捧着袖剑站到对方身前,没有立时叫他,而是靠得近些观察对方的变化:Ezio从进门以来就一直轻蹙着的眉头此时终于彻底舒展开来,这让他看上去和曾经那个无忧无虑的自己更加相像。

这也让Leonardo忍不住想要像以前一样开些玩笑,逗逗他,为此他还特地去厨房找了一把菜刀来。

当画家对着尚还睡眼惺忪的Ezio展示那把刀,故作严肃地说出“现在只要弄掉你的无名指就好“的时候,青年难以置信的惊讶表情实在是相当精彩,而他的追问在对方看来无异于垂死挣扎。

Leonardo克制住涌到嘴边的笑意,不由得为自己在青年心中良好的信誉感到不可思议。他对撒谎实在算不得精通,两人间又开过不止一次玩笑,可Ezio总是会倾向毫不犹豫地接受他说的每句话,无论它们有多不合常理。

“我很遗憾,可是必须如此。这武器就是给那些愿意为使用它而付出代价的人设计的。”画家摊开手耸耸肩,转过头瞥了一眼书桌上的羊皮纸,一副无可奈何的模样。

挺出乎他预料的是,Ezio只纠结了不到五秒,就把无名指往桌子上一架,做出了决定。尽管可以用时间不等人,没空犹豫这种说辞来解释,但不可否认,在短短两天内,青年的确成熟了许多。

被赋予砍手指这项任务的Leonardo看着眼前这个看似满不在乎,实则特别僵硬地盯着桌角一动不动的新手刺客,一时间既感到好笑,又觉得荣幸。他举起刀,毫不留情地劈上了那根无名指旁边的桌沿,落刀时“咣”地一声巨响,在安静的工作室里格外刺耳,震得Ezio整个人都跟着一抖。

至于其中有多少是被设想中的疼痛吓出来的,就只有他自己清楚。

不过很快,青年就察觉到想象出的痛苦并未真正降临,自然也看见了那把砍偏的刀。似乎联想到了什么事,他瞪大了眼睛,惊疑不定地望向画家,仿佛唯恐对方说出“再来一次”之类的可怕提议。

“这是开玩笑的,Ezio。”Leonardo笑着拍拍他的手臂,弯腰将袖剑递过去,“它已经得到过改良了,放心留着你的无名指吧。”

为了给他留下从惊吓中恢复的空间,画家故意转过身去拿翻译好的密函,果然听到背后有人长长地吐了口气。不一会,又传来袖剑出鞘的声音,以及Ezio真诚的赞美:“令人惊叹!”

“确实,不过你得注意保养维护,我给你写了一份说明,记得带走。”叮嘱完毕,他便将卷轴举到青年眼前,“告诉我,你还有其他这样的密函吗?”

这张羊皮纸给画家的感觉有些像是自己的稿纸,但要完整、有规划得多,它显然只是散落的一页,背后必然有更多的作品,也许它们会带来新的密码,也许是新的内容。密函的创作者很可能是刺客,或者与刺客有关的人,而且至少在武器设计领域堪称大师,才能用如此简洁的语言准确地解构一件那样精巧的武器。

那么留下密函的目的何在?它们又为何失散?意大利这片土地与它们的来历有什么联系?

他有种预感,这古老的密函不过是个开端,是一把解开更为宏大谜题的钥匙。而世上再没有什么,能比探索“未知”与“神秘”更吸引Leonardo的心神,激发他的兴趣。

可惜Ezio手里也仅有这一张卷轴而已,不过在他的要求下,青年保证如果找到新的密函,会带过来让他研究破译。

眼看事情办得差不多,Ezio也露出了告辞离开的意思。只是他连感谢的话都还没说完,有人就砸响了工作室的门。从那份力道来看,显然来者不善:“佛罗伦萨卫队有令!开门!”

即使想过肯定会有卫兵来刁难自己,画家也没料到他们能这么正好地挑这个时候来打扰。他原本没太把这件事放在心上,不过在他做好准备的审问场景里,可不包括一个还活着的Ezio Auditore站在自己身边。

保险起见,Leonardo将密函推到青年手中,让他随便找个东西挡一挡身形,自己则去应付守卫。他打开门,看见只有一个人不耐烦地站在门口,心里顿时有了谱:远还没到搜查工作室的地步,最多是叫他出去拳脚相加地问一回话而已。恐怕他们根本不相信一位小小的画家有能力或胆量窝藏逃犯,才会这么敷衍地推出个倒霉鬼来例行公事地盘查一番。

他简直懒得更高明地去装傻充愣,反正最后都逃不掉一顿揍,何必呢?被对方推倒在地、连打带踹,完全是意料之中的事。护住要害的同时,画家甚至还有时间靠胡思乱想来分散注意力。这种程度的疼痛还在可以忍受的范围内,就是不知道要让Ezio在屋里等多久,他盯着地砖晃动不已的花纹,暗自评价,用暴力来发泄对自身境遇的不满,虽说不是同一个人,但每次都来这个套路,实在过于无聊。

恍惚间,他似乎看到了另一双靴子出现在那个卫兵身后,剑刃弹出的清脆响声连着血肉脏器撕裂的声音传入耳中,然后落到身上的殴打就立刻停止了。Leonardo有些迷惑地用手肘略撑起上半身,看见Ezio正收回贴在守卫后腰的右手,扶着对方躺到地上。因为兜帽的遮挡,从他的角度望去,只能勉强见到青年紧绷的下颚与拉直的唇角。

画家这才后知后觉地意识到,Ezio杀了个人,近乎悄无声息地,用他刚修好的武器,还是为了帮自己。

“Grazie(谢谢),Ezio。” 他其实并没料到青年能做到这种程度,不过事情确实得到了解决,如果不认真道谢,未免太不知感恩。

Ezio担忧地上下打量他,目光接触到他的脸时,瑟缩了一下,很快移开了:“对不起。”

那话中的愧疚和痛苦太过沉重,Leonardo没办法坐视不理,可惜现在不是什么可以促膝长谈的好时机。于是他尽可能语气轻快地反问:“为什么?因为你帮了我一个大忙?”

青年不怎么赞同地看过来,像是想要反驳。

“别太在意,他们总是这样,我都快习惯了。”画家赶快抢在他前面截断了可能的争执,指着对方脚边的尸体光明正大地转移话题,“说起来,得考虑一下处理尸体的事。”

“你想怎么办?”Ezio抱起双臂,转而苦大仇深地盯着那具尸体,仿佛巴不得它凭空消失。

Leonardo已经开始朝工作室走去,回答得毫不犹豫:“搬过来,和其他的放在一起就好。”

想隐藏一件东西,最好的方式就是藏在同类中间,幸好Leonardo的确拥有不少它的“同类”。

他听见青年在身后尴尬地咳了一声:“……其他的?”

想研究人体结构,解剖自然必不可少,他也是费了不少力气才拿到许可的。说是这么说,其实目前在工作室里的不过只有一具罢了,比较完整健康的更是凤毛麟角,几个月都不见得遇得到。这么看来,这次或许还真称得上是一举两得。

“城市批准我用于研究。”他简短地解释了一句,想着下个月需要多申请几次。毕竟天气转热以后,尸体的保质期不可避免地会受到影响。

放好了尸体,Ezio就说他准备回Paula那里。

原来还真是她指点青年来找自己,画家的猜想总算得到了验证。也对,不然还能有谁呢?

Leonardo也不多留他,只让他转达问候。

青年离开之后,他坐下来思考了一阵,看着空白的桌面,反复咀嚼同一个事实,随后便打发仆人去给老师送信,请求尽快见面。

Ezio还活着。

这件事可能带来许多麻烦,或者机遇,但若是让画家来形容,再没什么比“奇迹降临”更为恰当的描述。也许反而是他该多些信念:即使没有许下愿望,却还能有这样一个奇迹落在眼前。

于是在熟悉的密室中,他直视着老师的眼睛,无比平淡地抛出了足以颠覆隐修会,乃至教团部分根基的“理论”:

“我们在寻找的,不是一个杯子,而是一条血脉,或者说,一个人。”

 

序列一 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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