纯净的氢气_Eleonore

我知道,花朵不会自己从敞开的窗户里掉下来,特别还是在夜晚。但这无关紧要。

【fgo】恒久忍耐

*大卫所罗门父子专场,亲情向;其他任何cp都是自由心证

*试图以fgo的故事背景,旧约和我自己的逻辑探寻大卫的心路历程,以及他对雅威、所罗门的看法所以OOC都是我的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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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神向大卫要去所罗门,王答应了,其实并没体会到太多悲痛。

非要说的话,他只感受到短暂的、源于割舍血脉的疼痛,近似本能的反应,但绝非刻骨铭心的那种。盘亘在心头的只是浅淡的惆怅感伤,就像以前他看着与自己亲昵的羊群,心知肚明父亲终有一天要从里面挑出最好的羊羔,去做祭品。

不舍不会妨碍他向父亲推荐最优秀的小羊,哪怕有时它可能恰好也是年轻的牧羊人最心爱、最亲近的。

他这样做的时候,虽然难过,却也心怀难以言喻的感激——它将在神前蒙恩,得以永恒地陪伴神明。人世上,天地间,哪有一个去处好得过雅威的身畔?

牧羊人有一颗多情而细腻的心,密叶繁花、皓月繁星……一切美丽、一切生机都能让他体会到爱,所以他的琴音动人,他善歌舞,吟诵诗篇;然而神所看重的难能可贵之处在于,这颗心纯净而虔诚,他将自己爱上的所有都归于神的伟业,他为此称颂以色列土地上那唯一的神明。因此神透过先知的眼,选中他,格外喜爱他,使他做王,许诺他永固的基业。 

正如那个时刻,他同样由衷地欣喜于这要求中显露的仁慈:神不仅宽恕了源于忤逆与阴谋的结合,还将誓言应许在他本该最爱的孩子身上。

大卫在自己的一生中,恳求过神收回旨意,也请求过神不要忘记承诺。但无论奖赏还是惩罚,他从未拒绝过神的决定。

以色列的大卫王将孩子献给神,神赐予“耶底底亚”这个名字,意思是“为神所爱之人”。

他的儿子,细软的发丝打着卷,如他年轻时放牧过的幼小羔羊。大卫接过他,像曾经那位牧羊人抱着新生的小羊一般抱着他,仔仔细细地看他。孩子睁开眼,那双眼睛是纯粹的鎏金,不似拔士巴,也不像他。

从那眼睛里,王看见自己已然钝化的双眼,逐渐褪色的长发。年岁渐长,春一般的色彩连同少年人的朝气,渐渐从他身上剥离。

他看到自己皮肤上的纵横沟壑日趋明显——它们尤其在眼角堆积,像是时间的蓄意报复,因为他实在太爱笑了——还有脸上那种习以为常的、温柔而倦怠的微笑,才想起年轻时的愉快时光早已从指尖流逝殆尽,不可回返。毕竟即使受神眷顾,也无人能拥有不朽的青春。

只是这孩子不同,他生来清洁完全,不像母亲,也不像父亲。他是神钟爱的孩子,在遇见父亲之前,便先见过了神。神将予他识破世间万物的大智慧,不受私欲动摇。于是从诞生起,他眼底便含着煌煌辉光。那光芒不刺目,不张扬,却极有威严,放在一个婴儿的身上,便格外违和。

大卫怀抱着他,忽然明白,耶底底亚,所罗门……他不是需要大卫王放牧的羔羊,神对他另有安排。

可他终究,是自己的儿子。

于是在将孩子还给他的母亲之前,王用指尖轻柔地拨开婴儿额前湿答答的一缕卷发,俯下身,在那里烙下一个饱含柔情与祝福的亲吻。

在大卫的记忆里,那是他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给予所罗门这样的亲吻;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从一位满怀喜悦的父亲的角度,细细看他。

因为他不必如此。

神将爱所罗门,远胜过一位父亲凡俗的爱。

***

大卫降临到迦勒底第一年的圣诞节热闹非凡,所有工作人员和英灵都格外积极地忙上忙下,整个天文台都沉浸在喜气洋洋的氛围中。

虽然拯救人理刻不容缓,但是这么重要的日子,一定会成为大家珍贵的回忆,绝对不容错过。

御主这么说着,理直气壮地把庆祝派对通宵开到了第二天清晨,还灌下了不少酒精,主动和被动皆有。回房间的路上,少年挂在大卫的胳膊上,头晕目眩,精神却亢奋得不行,嘴里不停地咕哝着没人能听懂的胡言乱语。

都躺在床上了,他偏说自己睡不着,拉着牧羊人要听他弹琴。

明明眼皮都在打架,这样简直像是撒娇,可真孩子气呀。英灵想着,有些好笑地答应下来,完全可以想见一觉睡醒的御主会羞耻成什么模样。

还没弹完一首曲子,少年的气息已经变得平稳悠长。

一曲终了,大卫凑上前去,吻一吻小羊羔的额头,祝福年轻的人类平安喜乐、如愿以偿。

他抱着竖琴回自己的房间,刚好在走廊上碰到了罗马尼。迦勒底的代理所长头发里藏着许多亮闪闪的金粉,身上还缠着几条装饰彩带。他闭着眼睛,一脸被掏空的崩溃表情,慢吞吞地朝前挪动。医生眼底的青黑积攒到了可怕的地步,离得近了,看着就更加明显。他的头也一点一点,垂下来的一缕头发随着晃来晃去。这种状态,哪怕下一秒他就倒地休克,英灵也不会感到奇怪。

大卫好心地凑上前去,把摇摇欲坠的人类撑了起来。

当然,医生那见了鬼的表情也给他带来了相当大的乐趣。

“呜哇哇哇哇!大卫王你怎么在这里?!”人类手忙脚乱地想把胳膊抽回来和英灵拉开距离,这时他看起来倒是精神十足了。

“啊啊乖哦乖哦……省些力气别乱折腾,送你回去休息,医生的房间是往这边走没错吧……说起来,现代的人类都这么不珍惜身体健康吗?疲劳可是非常影响效率的。”牧羊人笑眯眯地用竖琴戳戳对方的额头,愉快地剥夺了人类拒绝的选择,而且吐槽起来半点也不客气,“刚刚把御主哄睡着,就在走廊里看到另一个快要一头栽倒在地的人类,我也很苦恼啊。毕竟在战争中总指挥也是很重要的职位,过劳死的话,很影响军心和战场形势的。”

罗曼挣扎了半天,奈何力量差距实在太明显,最后他也只好自暴自弃地装起了鸵鸟,任由大卫拖着自己走。

“工作这么多我也不想的好不好……”他憋了半天,才弱弱地吐出一句反驳,忽然不知想起了什么,又转过头瞪着英灵,理直气壮地吐槽回来,“况且你这个一门心思往战场上跑的家伙哪里来的资格教训我啊。”

这么直率,大概是酒喝得有点多了吧。

大卫朝他眨眨眼,宽容地微笑:“没办法嘛,在我那个时代,与军队一同作战是王的义务。”

罗曼不以为然,撇撇嘴,满脸都写着“不信”,眼神更是明明白白地透露出“你这话槽点太多我简直没法下嘴”*。

“真稀奇,很少有人这么了解我的故事,听御主说医生还很崇拜所罗门……”话一出口,英灵就察觉到人类立刻僵硬起来,还惊恐地盯着自己,仿佛接下来他会说出什么了不得的话似的,“……所以你是以色列人吗?”

医生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毫无形象地把脑袋撞在大卫的肩膀上。他差点被这个天马行空的结论吓死,一开口就是一连串的咳嗽。罪魁祸首却好像完全没察觉到他的心理活动,看似颇为体贴地给他拍背顺气。

“啊,那个,我出生在以色列……所以对文化什么的很感兴趣……”罗曼摸了摸鼻子,有些心虚地看着晃晃悠悠的地面,声音里多了几分沮丧,“不过很久没回去……”

“嗯嗯,以色列,多好的地方啊。”大卫不知道想起了什么,语焉不详地感叹了一句。

人类偷偷瞥了对方一眼,神情复杂。不过英灵似乎没留意到他的情绪,径自哼起了歌。

牧羊人一路把医生送回房间,还承包了把医生塞进被子里的工作。罗曼缩在床上,可怜兮兮地哀悼自己所剩无几的威严,还迷糊地抱怨没有洗澡,抱怨英灵简直拿他当小孩子,像之前喝多了的御主一样唠唠叨叨。

大卫无可奈何叹了口气,用一个吻堵住了所有剩下的话。

他没有闭眼,故意的;医生也没有,大概是没反应过来。他看着那双翡翠做的眼睛倏地睁大,边缘便透出一丝初春草地柔嫩的色泽来,随即惊讶、无措和慌张的情绪从中倾泻而出,丰沛似夏日的雨水。

人类的唇有些干裂蜕皮,不过依然柔软温热。因为这终究不是一个情人之间的吻,英灵无意深入,只是稍微停顿片刻,在对方推拒之前便退开了。

罗曼发出一声近乎窒息的呜咽,皮肤从脖子一路红到了耳朵,浑身发抖,不知道是气的还是吓的。大卫好奇地注视着他磨了半天牙,又深呼吸了好几次,才颤颤巍巍地控诉自己:“我的房门上可没挂榭寄生。”

“你大可不必激动,我不是因为那个,只是我的时代犹太人之间的习俗。”大卫在他床边坐下,伸手拢上那双眼睛,英灵严肃的时候,说话听上去倒还挺像回事,“迦勒底的指挥官,我承认你的努力,为此向你表示敬意。”

人类突然安静下来,尴尬地张了好几次嘴,也没能说出什么。牧羊人笑了笑,开始用另一只手拨弄着竖琴唱起了歌,于是他干脆闭上嘴,不再试着组织语言,只是听那简单和缓的曲调在房间里回荡。

一开始,大卫还能感到睫毛扫过手心的痒,后来频率渐渐变缓,趋近于无。

他调暗灯光,收回手。竖琴得以奏出更为美丽的旋律,他没有去看对方,却也没有停止歌唱。

如果是换个英灵,恐怕在走廊里就会直接无视掉这个人类。罗马尼·阿其曼和英灵们的相性格外差劲,这在迦勒底甚至都不是什么秘密,不过当事人的毫不在意恐怕也对事态起到了推波助澜的作用。

是的,毫不在意。虽然听到刺耳的评价会做出很受伤的反应,但大卫观察了一阵,自然能发现他并没有做出什么挽救关系的尝试,如果尽力避开他们不算的话。

但与其他人不同,牧羊人在第三特异点的时候就有种特殊的感觉,所以当时他似乎自然而然地就接受了这个人类突然的插话。对罗马尼·阿其曼,他说不上喜欢,也不是厌恶,只是冥冥中觉得,他们应该是有联系的。

认识的人吗……

可他认识的人里,还有谁会向往这种不自由的、充满痛苦的人生?

这么长时间下来,他不露声色地观望,心底已经有了一个人选,不过英灵拒绝继续思考下去。

因为即使是考虑到这种可能,酸涩的刺痛就如同浪潮般绵延不绝地翻涌上来,撕扯开那些不曾痊愈的伤口,压榨出所剩无多的鲜血。时至今日,王终于意识到,当初尚未察觉的痛苦其实从未消失,从未断绝,而是经历了千年的积淀,如今千百倍地偿还于己身。他一直以为自己了解痛苦,他的确了解,却没有一种像这样,跨越过无尽的时间,远胜君主、兄长、儿子的死亡,远胜得知兄弟阋墙,面对父子相残的局面,让他止住脚步,感到无法碰触。

啊,他不能去想,所以也不会去打扰。

若这就是你决心行的路,我必将为你忏悔、为你祈祷。

***

有一天,御主在午餐后要找他说话。

大卫哼起曲子,一路头顶若干从者羡慕嫉妒恨的眼神,跟着玛修小姑娘晃悠到名牌上写着“藤丸立香”的房间。

“真是难得,御主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事情吗?”立香正坐在床边发呆,神情有些不安的样子,门打开的声音都没能惊动他。于是牧羊人就拉过书桌旁的椅子在少年对面坐下,权杖上的铃铛发出一阵悦耳的声响。

少年惊得一抖,总算回过神来。他少见地嗫嚅半晌,抬眼看看大卫,又低下头去盯着自己的手。

他早已不是当初那个一无所知的新人菜鸟,人理拯救完毕后,更是成为了开位魔术师。能让他犹豫至此的事不会多,但也不会太好。

英灵也不着急,他们现在不缺时间。

“是这样,我昨晚梦见了大卫你的过去……”御主的头更低了。

原来是受了自己记忆的影响吗?大卫笑了起来:“如果是糟糕的事情,我必须要为影响到你而道歉。毕竟我的人生里平静的时候比较少,愉快和惨痛的经历可能各占一半吧。”

“不是不是,不用道歉的。”少年连忙抬起头来否定,他困惑地蹙起眉头,“我……我只是看到了先知带医……所罗门走的时候。”

拿单来带耶底底亚走的那天,大卫当然记得,若是英灵想要回忆,每个细节都能纤毫毕现。他曾经从旁观者的角度看那时的自己与儿子,本该告别的时刻,他们两个人却默不作声,对视片刻,便互相错开了视线,如果不是气氛不对,那配合几乎可以称得上默契。

先知打破了冷场,牵起孩子的手,询问王,是否需要隔段时间带王子回来探望。

即使是哈拿*,也只是托人送去以弗得,未曾与儿子见面,我允诺神的事与她无异,怎可逾矩?若是如此行事,神必不喜悦。大卫这样回答,语气一如既往的轻松柔和,做出的判定却截然相反的冷漠决绝。

至少沉默已不再适宜,于是自然而然地,大卫对着所罗门点了点头,交代他:“去吧,行你自己的道。”

如果他的态度不是那么郑重其事,这话就纯粹像是避免尴尬的应付之辞,可惜不管是哪一边,感觉都好不了多少。似乎他同先知讲话,气氛都比与自己的孩子交谈来得自然亲切。

事实上也是,一大一小父子俩都神色淡淡,没显出什么反应,使得这场面全然不似骨肉至亲之间长久的别离。

他们之间本来就没什么温暖的亲情存在,大卫也不认为有掩饰这一点的必要。他不会在没有收益可能的方面浪费资金,那样不就是破产的前兆了吗?

没人比他更理解神的旨意,更顺从神,得神的心意。除了拔示巴的事,大卫再没有忤逆过上帝。而那件事,全能的雅威早已惩戒并原谅了他,受惩的归于尘土,给王的心添上无数伤痕,令他想起就想要落泪,时常难以安寝;而得到的谅解……则活生生地站在他的眼前。

大卫的目光落回耶底底亚身上,孩童有所察觉,便也看他。只是他身量未高,不得不仰起头来,大大的眼睛嵌在没长开的小脸上,很是可爱。

然而他的父亲清楚,耶底底亚的眼中没有疑惑,他不过是碍于规矩而有所回应,等自己开口。疑惑来源于求知,说到底便是渴求的欲望,而欲望是耶底底亚不曾拥有过的东西。

大卫不觉得这不好,他本来就习惯随心所欲,自有一套对人的评判标准。说到底,所罗门只是“不同”而已;可惜人世间,与众不同的人总会辛苦许多;不过幸好他得神庇佑,比他的父亲更甚,又将成为王,这份“不同”所带来的劣势便不那么重要了。

这份考量在心底转了一圈,也没人看出什么端倪来。在外人看来,王就是随意伸手按按那蓬松柔软的发顶,又揉了揉,阻止了孩子符合礼仪却过于费力的举动。

他一如既往地笑起来,许下一个无异于拒绝的诺言:“如果什么时候耶底底亚想来看看我,我定然欢迎。”

英灵将回忆抛到身后,对御主的微笑看上去与千年前的他无异:“要是想从我这里知道什么所罗门的事,恐怕御主会失望的。”

“你们的相处和我以为的……不太一样。”少年小心翼翼地不做评价,然而眼底的难受与憔悴却难以掩盖,“大卫,你爱所罗门吗?”

他是认真地,为所罗门的离开而感到悲伤。

因此大卫决定好好回答这个问题:“这很难用几句话解释清楚,简单来说,如果神没有从我身边要走他,他会是我最爱的孩子之一。”

“可是,难道将他献给了神,你就不能爱他了吗?”立香急迫地追问。

他是在问谁呢?

“那对他有何益处?关键不在于他是否回应,而是他不能理解,所以它们终将成为他的负担。”牧羊人看着他,如同看见失去父母的小羊,四处奔走哀嚎,不停息地哭泣,“你在我这里找不到答案,因为对我来说——

——若是满怀爱意,就不该给予一个人他不需要的东西。”


注:

*这里医生就是想槽拔士巴的事。

*先知撒母耳的母亲。她一直没有生育,便向神许诺,如果有了孩子,就把孩子献给神。这个孩子就是撒母耳。

*个人理解:大卫意识到医生就是所罗门的时候会痛苦吗?肯定会,而且我认为他的痛苦是难以忍耐的那种。他会倾向于认为是自己的错误。因为他虽然爱孩子,但完全是个失败的父亲嘛,大失败啊。

那么,大卫会因为这种痛苦而动摇对神的信仰吗?绝对不会……纵观整部撒母耳记,大卫从未质疑过神的任何决定,我个人感觉他大概会认为所罗门哪怕成为医生也是神的指引,神自有道理。

而且,补完这一部分原典,我只能说大卫非常有王的素质……虽然fgo把他塑造得挺温柔,但我觉得王的冷酷决断一类的特质,即使是牧羊人版本的他也是有的。看书时,很多事情我都为他的毫无反应而震惊,但后来看他对所罗门的交代,其实那些他根本就没忘,临死前把这些潜在的威胁统统都安排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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